“呀呀呀!”周深听了关于来路不明的怪女人和二哥纯阴命的旧事之后,如此反应道。
“所以你二哥最多还能活两年,要是为父不袒护他,这世上又有谁会... ...”
“呀呀呀!”周深打断了父亲的话,又震撼道。周父瞧了他那神情一眼,便对他说,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,想必一定很是惊异,可这事藏在我心中十多年,我日夜为此事烦忧... ...”
还没说完,周深又是一串“呀呀呀”,父亲怒了,道,“有完没完。”周深的眼神已不是震惊而变成了惊恐,他结巴的对父亲道,“今日二哥问我,若寿命只剩两年,我会做什么?”
“那你如何答他?”周父问。
周深没答,将手中擦脸的毛巾一把摔在地上,继而越过站在门边的父亲,箭步冲出屋外,向院里跑去,眼看就要离开周家大宅。
见他如此火急火燎的,周父站在其身后大喊,“上哪去,深儿?”
周深扭头道,“他别以为可以一死了之!”
2 林中仙
从祠堂出发,向北,越过荒地,可以斜插入红枫林中。周深在祠堂外的木桩上,解下一段二指粗的用作拴马的麻绳,将麻绳负在肩上,后便沿着这条路线,径直往林子里走去。
用了一炷香的时间,他已进入了红枫林。
如果说周家祠堂是荒凉,那红枫林便是与世隔绝之地。
边走边仰头观瞧,那些胡乱横在视野中的树干,招摇着成片或深或浅的绿叶,像是云又像伞切断了与天空相连。每走一步,脚下传来枯枝败叶被蹂躏的脆响,再远些,听到的是说不出名字的鸟类啼鸣,反而将红枫林衬托得更加静谧。
周浮到红枫林为的是自我了断,说白了是自尽,再通俗点叫自杀。
坐在祠堂门外的石阶上时,他考虑了很久,也将弟弟周深的话一遍又一遍咀嚼,嚼到干涩后只剩余味。如其所言,一个明知自己快要死的王八蛋,为什么还要拖拖拉拉祸害别人?
真正牛逼的人向来都是对自己下得去狠手,周浮双手赞成这句话, 所以他决定痛快一点。
他找到了一棵树,那树生的笔直挺拔,凝视树身有种就觐见墓碑的神圣感。看上去很是顺眼,当然,想在一片树林中找一株长得喜庆的树是很容易的,前提是这样的树得有一根粗壮横生的枝干,方便他周浮用麻绳吊死自己。
站在树旁,他取下肩上的麻绳,绕过树枝缠了几圈,又将麻绳打了个结,接着找来几块碎石垫脚,他踩在石头上,端详着面前精致的“0”,试想着待会将头伸进去一了百了,便有些迫不及待,他试了试,将脑袋套进了圈中,却又迅速的缩了回来。
“非是怕死!万一不够结实,断了甩一跟斗,多为难!”周浮大口喘息道,揉了揉脑门上的汗,用双手拉扯绳套,试了试是否足够结实。
这个担心委实多余,想这条麻绳是用来拴马的,马头都能给套牢,何况是他周浮的人头。
他将脑袋再次穿入绳套中,双手握紧绳索,上牙用力咬紧下唇,瞪圆了双目,一副慷慨就义的英勇表情,想着接下来脚下一蹬碎石,他周浮就横死半空,蓦的又将脑袋缩了回来。
“非是怕死!自古人死之前,当对天地后世有一番交代,今日我周浮决意求死,自是不能免俗!”他捂着胸,大口大口喘息道。
于是从碎石堆上跳下,捡了根一臂长的树枝,撩开树叶在地面书写遗言,尽是写给父母兄弟,约有五十来字,大意是父母兄弟恩重如山,此生无法报答,愿来世当牛做马。
写完后扔下树枝,拍了拍手,望着从树枝上垂下的绳套在微风中摇曳旋转,看了半晌,又转而拾起树枝续写遗言。
后话是留给小师妹傅云筝的,开头便写道,“致别此生最爱傅云筝师妹”,一口气笔走龙蛇写有百来字之多。
写到最后不免自作多情,想到自己离世,小师妹再也遇不到他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子,便擅作主张的,在遗言中将小师妹许配给了与自己最是要好的平师兄。
忽又记起自己的情场死对头——王潇,此人跟傅云筝纠缠不清他最是痛恨,于是留下遗言大骂此人,并在遗书中写到自己做了鬼也不会放过此人,定要去其床头拉屎撒尿方解心头之恨。
洋洋洒洒骂了千字,写到最后已经实在无话可骂,这才作罢,扔了手中树枝,第二次站到碎石堆上,第三次伸长脖子穿过绳套。
一咬牙一跺脚一闭眼,脑袋竟又缩了回来!
“非是怕死!只是... ...”周浮又对着空气道,话未说完便被打断,只见一人从树旁的灌草丛中跳出,一把将周浮从碎石堆上推下,指着周浮的鼻子那人骂道,“你到底死不死呀!?我在那草丛里看半天了,有完没完啦?”
这人突如其来的出现,将周浮吓得半死,口齿不清许久,“你你你”的对那人道了半天,才回答他的话。
周浮心虚,面上凛然道,“死,我当然要死!”
“死?死个屁!”那人驳斥道,将上吊用的绳套从树枝上解下,又握住深套的上端,在周浮眼前用力晃着,“上吊自尽,哪有绳结系的死扣,你有没有常识!?”
那人将绳扣解开,重新系了个活扣,重重拍到周浮胸前,对其道,“得系活扣懂么,只有活扣才会越挣越紧!”
周浮双手握绳,将绳扣举在眼前重新端详,透过绳结的圈,去瞧那人的脸,百感交集思量再三,咬着牙道,“我真他娘皮的谢谢你啊。”
那人满面不以为然,拍了拍周浮肩膀,道,“甭客气,想见即是缘分,兄弟贵姓?”
“免周姓贵。”
“贵兄!”那人抱拳道。周浮意识到哪里不对,但懒得跟那人多做纠缠,正想着说些告辞的话,离这人远些,刚要开口,那人却问道,“兄弟可是第一次寻短见?”
周浮听罢,先是一愣后是一惊,果然离开山门时,严师兄教训得对,他江湖阅历实在浅白,竟不知在“寻死自尽”这件事上,也存在“同行前辈”这么一说。
果然是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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